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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秀明教授:在黄河边晨跑:人文游学行日记整理之二

发布日期:2017年03月20日 00:00    点击次数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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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7月12日,凌晨一点多才安顿洗漱完,六点多就醒了,好奇心比闹钟还闹心,想知道我们昨夜驱车五百公里抵达的这个黄河岸究竟是什么模样。

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眼袋像个烟袋,想着昨天凌晨三点,和夜爬小分队唱着歌向着华山徒步出发,准备了一个小矿工头灯,据说山上用得着。没想到华山的路经营了千百年,现在一路都是路灯,根本无需自带照明,2015年夏天夜登泰山的经验已然无用,泰山是“登”,华山只能用“爬”,华山不需要登山杖,用不上,需要的是手套,很多时候需要四肢并用。昨天一天走了多少路呢,QQ运动显示好像是四万多步,这几天总是占据朋友圈运动的第一名。想起一个朋友为占据QQ运动第一名,深夜在客厅快步走了1000步。

但此时,我更想知道外面的黄河究竟是怎么样的?黄河和我们住的旅店只隔着一条两车道的马路,怎么如此安静?子时下车,大家都疲惫不堪,只知道住在黄河边上,靠近壶口瀑布。昨天在潼关岳渎公园看渭水汇入黄河之处,也只是站在高处看两河三省交汇处的气势,想着张养浩的“山河表里潼关路”,看不到黄河波涛如怒的激昂。

此刻,在黄河边上,仅隔着十米左右,却听不到任何的水流声,传说中的母亲河啊,你的雄浑、厚重、咆哮,为何如此安静地无视我们这些日夜奔行而至的南方人?

下楼,到门口,还是看不到黄河,也不见河岸的犬牙交错,听不见河水拍岸,只是一条普通的乡村公路,两个车道,路况还不错。过马路,走出去一些,才看见一条浑浊的水流,高血脂病人血管中那浑浊的液体,是不是也像这水流一样滞重,缓慢?没有冲刷声,河岸在清晨中无精打采,随便在路边豁出几道口子,随意地扔着一些生活垃圾。

这样的一条河,会让所有的读过“黄河之水天上来”的人无法接受吧,这是黄河吗?随便一条南方的河流,都比这浑汤有灵气。这浑汤中除了水怪,还能生活别的生灵吗?难道真的只有到了秋水时至、百川灌河、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的时候才能心生敬畏?我们这群人在看尽华山五峰、走完西岳庙,拖着疲惫的身体奔跑了这么远,疲惫不堪,昨夜里强撑着和不停抽烟的司机瞎聊,生怕司机打盹,就为了这道浑汤?

那就跑步吧,喜欢在每个陌生地方用跑步的方式来感受它的风土人物,跑起来,脚步会带给我们一种新的节奏,有时轻快,有时沉重,跑步,更适合独自一个人,走很从容,不妨多几个人一起。跑起来,能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。

中国古代的文人不喜欢跑步吧?徐霞客这样的地理学家,不知道有没有跑步的爱好?想起了苏东坡那首著名的《定风波》上阕:

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。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
中国传统崇尚的是“徐行”,东坡先生看来也不喜欢跑步,在那个暮春之处,“沙湖道中,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狈,余独不觉”,看着同行们都跑着避雨,东坡一定充满着一种异类的快感。

苏辙也有诗,说“徐行得佳处,永日遂忘返”。看来跑步注定得不到佳处,想起以前读本科时,在乡间晨跑,被披星戴月劳作的农夫看见,惊讶地问:“你跑那么快干什么?家里出了什么事吗?”汉语中给“奔”组词的话,可以有“奔丧”“私奔”,都不太要好。

再往古代一点,好像《孟子·告子下》中有一句说:“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,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”。意思就是:慢慢地跟在长者后面走,叫作悌;快步抢在长者前面走,叫作不悌。徐行居然和孝悌之大义有勾结,来头真大。跑个步,还变成了不孝不悌了?

管他呢,我继续跑着,沿着黄河而上,离住处500米左右有一个河心岛,似乎是个景点,有围墙,有看门的铁锁,中国的围墙,围出了一个一个“单位”,把我们这些有着狂热集体主义意识的人,围成无数个小团队,围出无数个小王国,当然王后一般都在另一个国度。

前方这“单位”,竟然是孟门山,“山”,就是那河心岛。不过“孟门”倒很重要,《山海经》中说这是大禹治水的第一道门,不知道那时的河水是不是更清澈许多?

跑到公园门口,先看门前告示,门票三十元,凡是要门票的景点,一般都被这些单位“小王国”改造得天下大同了,造物者之无尽藏,如何能用围墙围住?再到旁边看景点的文字介绍,不少错别字,说大禹如何劈开这大山,让洪水有了顺畅排泄的渠道,另一说为孟氏兄弟落河,漂至此地得救,故名之曰孟门。据说,这道门才是数万年前的壶口瀑布所在地,这些年河流落差处不断往上游后退,端的是“激流中勇退”的典范。当时此地不知道是怎样的排场?孟门夜月,据说是此地一景,在大咆哮如怪兽夜吼之处赏月,不知道是怎样的心境?江南人赏月,须远离尘嚣,依山傍水,在一片宁静中等待着那一轮明月从东山升起,然后慢慢把自己惨淡的影子打在水面上,可以思乡,可以怀远,可以依偎,当然也可毅然赴水捞月。

继续沿着黄河跑,孟门、龙门是黄河最早的两道门吗?其实我不知道当天傍晚,就能到韩城的龙门,再乘坐龙门渡口仅存的几条铁船上溯石门,在暮色苍茫中沿着滞重浑浊的黄河,惊叹夹岸数百米的青褚色崖岸。一天跨过黄河中游的三道门,大禹会不会嫉妒我们这些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行者?现代人这么快,赶着去投胎吗?

黄河就这样拖泥带水地毫无声息地冲刷着河床,但这个地方不可能随意改道吧,不像黄河中下游平原上,到处是黄河故道,这里的黄河只捺着性子往深处使劲,冲刷着河床,越来越深,越来越安静。

大禹,到处都是大禹,我们从大禹的葬身之地会稽山到中原腹地,有传说中大禹劈开的第一道山门——孟门,然后是第二道——石门,再然后是第三道——龙门,河南有禹县,到处都有禹庙,湖南衡山还有关于大禹治水的岣嵝碑,明嘉靖年间绍兴知府张明道据岳麓书院拓本摹勒,存于绍兴禹庙岣嵝碑亭内,每次去大禹陵,都要看看这些类似耄耋老人的文字,相传为大禹手迹,世间有多少手迹是靠得住的呢?不知道是哪个文人这么调皮,开出了这么大的历史玩笑?

继续往前跑,过了一座桥,这桥有六个桥墩,靠近陕西这边的柱子粗大,山西那边的纤细,想起昨天陕西籍司机说起这座桥,要我们特别注意一下桥墩,陕西人关中大汉,肯下本钱,桥墩修得如盛唐气象;山西人精明,晋商思维,讲究成本,够用即可,如宋代仕女一样苗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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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往前跑,就快到壶口瀑布了,我一个人晨跑,那些贪睡的青年男女估计还在美梦中,唉,岁数了,对睡眠时间要求好像不高,看着同行的年轻人一上大巴,就能酣然入睡,真羡慕,只有前排几个大龄男女,不停地惊叹沿途的风土变化,或者陪着司机聊天,陕西籍司机也是一个很好的导游,说壶口瀑布这个季节正好,水量充沛,但是又没有泛滥,落差大。问我们知道壶口瀑布的水有多厉害?有人用一个铁笼子装了一只肥猪扔下瀑布,到下游捞起笼子,肥猪只剩下一具骨架,不剩一点肉丝,血肉都被泥沙冲刷得干干净净的。想想真有些恐怖,待会儿到了壶口,可得小心,我属猪的。

该回旅舍去了,旅舍包早餐,吃几个陕西的馍馍,喝一碗小米粥,不知道待会到壶口瀑布,有没有一个老汉戴着兰花花手绢,敲着安塞腰鼓,高唱信天游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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